——身体図景——
物永远不等同于它自身。物总是大于或小于它自已,这就是物的虚幻性。
我这次的作品呈现上是使用人工智能生成的肢体影像。
在训练这个人工智能网络的时候,我搜集了上万张图像,包含不同的身体语言,有部落的仪式、集会的姿态、肢体的展示、还有舞台性的、强化身体符号的肢体语言比如芭蕾、现代舞、等等。把这些具有特定符号含义的图像,喂给人工智能经过长久的训练和迭代、最终生成了一些这样的肢体性的图像。
这里面有两个元素,人工智能和身体。 因为我发现不管是技术还是身体,他们的涵义和指涉在不同的时代总是不一样。
符号的身体和物质的身体
关于身体的指涉哲学有很多讨论。
身体是我们感知世界的最紧密的伙伴,提供给我们强烈而直接的认知信息。 身体能表达符号也能表达无法言说的情绪和感受。身体语言作为语言他不像文字一样有内在的结构、语法,他是经验主义的符号语言。
肢体语言比文字语言还要原始,人类与十几万年间的祖先同享的同一类的身体形态,然而身体的语言却不断发生着巨大的变化,我们看到仅仅近百年间身体被赋予了不同的意义。
从最早的时候人类的身体是作为一个更超越的「神」或者理念的一部分,到20世纪初启蒙主义后人类意识到自己「不完美」的身体,使用技术增能,到德勒兹提出「无器官身体」把身体看作一个场域与不同的「力」发生关系的地方。
符号的身体也会对物质的身体产生非常实在的影响。
比起一个实体,身体更适合被设想为一个区域,它既给了我们强烈的位置感,也给了我们强烈的错位感。
「身体」的概念已经不仅仅只是血肉之躯。而是一个符号。它不仅是自身的再现,更是一系列隐喻。 如同现象学关注的「身体」是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。
当下的我们技术变革每年都在飞速而剧烈地发生,而不再只是一代人经历一次。在一个变化已成常态的世界,身体似乎也无可避免地必须不断变化。
那些附着于「身体」上的含义,那些复杂的符号体系,就是身体图景( bodyscape)。
身体语言就是一个把身体作为工具和实践的一个语言系统。它从来都受语境和认知的影响。
虽然我们人类拥有现在的躯体有十几万年了,但是它承载着的隐喻却一直是在变动之中,身体承载了权力、身份、观念、性别关系和生物学的解释,比如劳动性质的转变、对种族、性别的认同、对疾病对疯癫的区分、赛博格、后人类等等,这些观念,都从变更或定义身体符号来呈现。身体是这些概念竞争的核心处所。德勒兹甚至提出无身体器官,把身体抽象化为力的作用的场所。
在这个作品里。没有特定的符号、具体的身体,没有身体所代表的符码,它想呈现或者指向的是身体的符号性。
技术的身体
交互和人工智能是一个技术符号。
技术也有像身体一样的流动性。我们在不同的时代用「技术」这个词指代不同的东西。 当讨论技术的时候我们往往不谈技术本身,而谈我们对技术的理解和赋予技术的不同涵义: 比如有这么几个角度:
乐观的角度:
技术是我们现代人构建和改造世界的一个途径: 我们驯化自然,或者我们对大自然拟像,发明新的自然。 我们不满足于小区里驯化成景观的大自然,开始规划Metaverse元宇宙,一个完全虚拟的拟像世界。 我们发明人工智能让他们成为一个绝佳的助理,甚至幻想他们具有自我意识成为完美的伴侣。 比如雕塑家皮格马利翁就一直要做一个完美的雕塑,还爱上了他的作品。 这些是人类有欲望有能力的千万年来不变的主题, 这些最初的冲动都是人类改造“物”的努力和尝试。并且这种特性未来也会一直存在。
悲观的角度就是
人对自身权力被夺取的担忧。这里面涉及到过去几十年我们“人文时代”努力争取到的各种权力,比如少数族裔的平权、劳动的公平性等等,我们担心科技会加剧放大人类社会中的阶级不平等、甚至发明出新的不公平的手段。
综合来说
「新的技术」带给人们便利、带来新的可能性、但也伴随着大众理解追赶新技术新观念的焦虑性和紧迫感,同时那些先一步掌握黑科技的人潜在作恶的可能性,让我们担忧和恐惧。 人们寄予科技 敬畏、恐惧、顺从、希望。在这层面上人们对科技的理解,与几千年前的祖先没有什么不同,我们也把科技附魅成当代的大祭司。
这些对技术的思考,本质上都是人与「技术」的关系。 这里面「技术」的具体所指总是在变的,比如鲍德里亚在70年代讨论的技术是「超级市场」,这在我们现在看来都习以为常、不值得讨论了,之后还有摄影技术与人内在表达的关系,包括现在人工智能技术与人的关系。在不远的将来「基因编辑技术」与人的关系。 这些权力和势力的斗争必然也会在「技术」的身体上进行。
我们的「身体」、「技术的身体」都是经验主义的材料。
经验主义的符号性
我使用ai作为工具生成肢体的影像,并非是想讨论身体,或者技术。当然身体和技术都是观念的材料。我想指向的是一种更广泛的符号性。它先是身体的符号性,到技术的符号性,最终是一种泛符号性。经验主义的符号性。
在B0dys(ape身体図景这一系列尝试中,我喂给AI一系列不同的肢体动作,有最原始的打斗的语言,也有功夫、搏击等现代的打斗语言,有部落里的舞蹈,不同民族的舞蹈,也有芭蕾,现代舞,我将这所有的身体语言喂给AI,AI生成出一系列不可辨认的肢体语言,这些不可辨认的肢体语言不是任何一个我们已知的身体符号,却看起来像是一种身体的超维度的呈现,这些符号正是那些还未被符号化的「语言」空隙。
同一个网络模型下的其他形态, 每一个都是一个新的「实例化」,根据不同的场地和概念,每一次都会有些许变化。这些不同的形态共同彰显着同一个概念。